摘要：早在20世纪70年代日本就成为世界第1大木材进口国，近50年来其森林蓄积量净增长1.6倍。一个森林资源大国，长期大量地进口木材以满足其国内需求，因此有观点认为日本大量进口木材是为了保护本国的森林资源。文中重点阐述日本森林资源增长特点、木材进口动向、国产材利用政策等问题，以阐明日本为什么长期依靠进口木材而未能有效利用本国的森林资源和近年来政府推行的国产材利用政策及其成效。
关键词：森林资源，采伐利用政策,人工林，国产材，木材进口，木材出口，日本
作者简介：王燕琴 白秀萍 陈 洁
日本不仅是森林资源大国，还是木材进口大国，同时也是世界林产品贸易中的重要角色。进入21世纪以来，日本大力推动木材出口并把中国列为木材出口主要目的国，而且正在从木材进口大国向木材出口的方向转变。本研究着重阐述了日本的森林资源特点、木材出口动向、政府推行的国产材利用政策，分析阐明了日本森林资源总量增长质量下降等林业问题，以及日本政府近年来为振兴林业推行的诸多政策措施，尤其是大力推动国产材利用的举措，旨在为我国与日本的林业合作提供重要参考和借鉴。
1 森林资源及其特点
20世纪60年代初，日本林地面积为2 500万hm2左右，但全国森林蓄积总量仅为17亿m3，林木资源消耗巨大。此后半个世纪，日本森林资源在林地面积变动幅度为1%的情况下出现了以人工林为主的持续增长。进入21世纪后，日本森林资源大部分已进入采伐利用期，可利用的林木资源增多，木材生产潜力增大。
1.1 森林资源现状
截至2012年，日本森林面积为2 510万hm2，森林覆盖率高达66%，森林蓄积 达到49亿m3。在全国森林总面积和总蓄积中，天然林分别占54%和38%，人工林分别占41%和62%，无林地和竹林面积占森林总面积的5%（表1）。在天然林蓄积中阔叶树约占74%，主要树种为山毛榉和栎类等。在人工林蓄积中针叶树约占98%，其中柳杉、扁柏、落叶松各占58%、22%和7%，其他树种占13%。私有林面积和蓄积分别占全国总量的58%和65%，分别占人工林总面积和总蓄积的65%和73%，是日本木材生产的主力军。国有林则以发挥公益功能为主,自2012年起已全部划为公益林。
表1 日本森林资源面积和蓄积量
1.2 森林资源特点
1.2.1 森林面积基本不变但蓄积总量持续增长
1952年日本林地面积为2 474.5万hm2，森林蓄积仅剩17亿m3，单位面积蓄积量约70m3/hm2。为恢复森林资源，日本在20世纪50—60年代营造了大量的人工林。随着人工林资源的增加和成熟，到2012年日本森林蓄积已达到49亿m3（表2），与1966年的18.9亿m3相比增长1.6倍；单位面积蓄积量有也从70 m3/hm2提高到195 m3/hm2，提高1.8倍。森林蓄积的年均净增长量从1966—1976年的3 000万m3增至2007-2012年的9 400万m3。然而，日本森林面积增减变化仅为1%。这表明,过去近半个世纪以来，日本森林资源在面积基本不变的情况下实现了蓄积总量的持续增长（图1）。
表2 1966—2012年日本森林蓄积量变化情况 /亿m3
图1 日本森林资源变化
1.2.2 森林资源增长以人工林为主
日本森林资源以人工林为主。日本人工林大部分是二战后初期和经济高速发展时期营造的，主要造林树种为柳杉、扁柏、落叶松等速生针叶树。人工林资源的增长呈现2个特点：一是面积保持稳定，一直稳定在1 030万hm2左右，这是由于人工林大部分是在采伐迹地重新造林；二是人工林蓄积量增长很快，这主要是选用了生长快的针叶树种，所以尽管人工林面积没有扩大，但蓄积量增长很快。从日本森林蓄积总量的增长结构来看，1966—2012年全国森林蓄积总量从18.9亿m3增至49亿m3，净增30.1亿m3，增长1.6倍。其中，天然林净增5.3亿m3，增长39.8%；而人工林净增24.8亿m3，增长3.4倍。人工林增长量约为天然林的4.7倍。这说明人工林远远超过了天然林增幅和森林总量的增幅，在日本森林蓄积总增长量中，有82%是人工林资源的增长。
1.2.3 可利用林木资源增多、木材生产潜力增大
进入21世纪以后，日本以人工林为主的森林资源大部分已进入采伐利用阶段。到2012年，人工林面积中7龄级 （35年生）以下需要抚育间伐的林分比率已从1966年的87%（670万hm2）降至23%（35万hm2）；而8—11龄级近熟、成熟的林分从23%（81万hm2）升至56%（578万hm2）。幼龄林面积显著减少，近、成熟林木资源明显增多。截至2012年3月31日，人工林中10龄级以上成熟林木面积从47万hm2已增至523万hm2，占人工林总面积51%；10龄级以上成熟林木的蓄积达到19亿m3，占人工林总蓄积的63%。资源供应十分充足。仅就人工林而言,现在一半以上的林木资源已经进入成熟期，可采林木大幅度增加，木材生产潜力明显增大。
2 森林资源增长与森林采伐面临的问题
尽管日本森林资源实现了长期持续的增长，但是不能否认其森林资源的增长因森林的经营管理和采伐利用没有跟上而存在着森林总量增长和质量下降的问题。
2.1 采伐利用严重不足
近半个世纪以来，日本以人工林为主的森林资源蓄积年均增长量达到6 500万m3，尤其是近10年（2002—2012年）年均净增长约8 600万m3，近5年（2007—2012年）达到9 400万m3，分别相当于1966—1976年3 000万m3的2.9倍和3.1倍。如果按照2002—2012年森林蓄积年均增长8 600万m3、年采伐约4 000万m3推算，日本森林年生长量约1.2亿m3左右。如果按照每年只采伐生长量的80%计算，年采伐量可以达到9 600万m3。但是，日本森林年采伐量（主伐+间伐）为0.2亿～0.4亿m3左右,仅相当于年生长量的20%～30%。可见,日本森林资源的不断增长并没有带动森林采伐和木材生产。由于森林的主伐利用和间伐抚育严重不足，森林蓄积尤其人工林蓄积增长显著，可以说这种增长在一定程度上是森林采伐量远远低于生长量的结果，说明一部分森林资源没有得到有效利用。
2.2 木材自给率低至五分之一
20世纪60年代日本木材年产量曾达到0.6亿m3，而森林总蓄积量只有17亿m3。当时以30年耗尽日本全部森林的势态砍伐了山林，造成了资源匮乏。为弥补资源的不足,增加了木材进口量。20世纪50年代，日本木材进口量仅有几百万立方米,木材自给率在90%以上；60年代，木材进口量迅速扩大到近0.5亿m3；到1970年，进口材已占据日本木材总需求量的一半以上；80—90年代，木材进口量已超过0.8亿m3，此后进口材占到日本木材供应总量的70%～80%（表3）。1995年以后，日本森林蓄积年均净增长超过0.8亿m3，但木材年产量仅在1 700万m3左右，2000年木材自给率跌破20%。日本最初进口木材是为了弥补国产材供应不足，但是进口材在供应渠道及流通成本等方面占有优势，因此在日本木材市场上逐渐形成了进口材主导木材价格的局面。同时，日本在木材生产和供应方面未能建立起有效的国产材供需机制。因此,近几十年来，尽管日本的森林资源不断增加，但国产材因缺乏市场竞争力，其供应量不足全国木材需求总量的一半。这正是近几十年日本森林采伐量严重不足的根本原因。
表3 日本木材供需结构变化 /万m3
2.3 森林资源总量增加但质量下降
日本森林资源总量逐年增加，其中绝大部分是人工林的增长，而人工林是以私有林为主的。但是，日本林业生产在小规模分散的森林所有制结构下，森林作业分散、机械化和集约化技术引进滞后，林业仍处于生产力低下的状况，加之进口材的竞争,森林采伐无利可图。20世纪80年代日本林业就已陷入经营困境，直至2000年时人工林大部分仍处于亟需割灌及间伐的生长阶段，林下植物生长繁茂妨碍了树木生长，病虫害多发。由此可见，日本森林资源存在着采伐利用不足和经营管理不善情况下的低质增长。
3 推动国产材利用对策
日本有充足的森林资源但木材自给率低至不足20%，国内林业因此而深受影响。为促进国产材利用，推动森林经营乃至全国林业的振兴，日本做出了不懈努力并已取得成效。
3.1 加快木材工业原料向国产材转型
日本木材工业以锯材、人造板、木片以及木质生物燃料的生产加工为主，主要以进口木材为原料。为扩大国产材在木材工业中的使用量，推动利用国产材作为木材工业原料，日本采取了工业原料转型等重大举措：通过扩大工厂规模，加快木材工业的规模化发展；改进加工机械等以适应国产材作为工业原料的利用。1999—2015年国产材在日本国内木材工业原料中的占有率正逐渐提高：在锯材业生产中的占有率从48%升至74%，在集成材生产的占有率从16%升至24%，在胶合板生产的占有率从3%升至79%，木片加工的99.9%原料是国产材；预制板工业原材料也呈现出从进口材转向国产材的趋势。
3.2 通过立法促进公共建筑国产材的利用
日本木材需求的4成、国产材消费的过半是建筑用材。为推动国产材的利用，2010年日本政府制定并实施了《公共建筑等木材利用促进法》，目的是保障公共建筑物所需木材的供应和使用，谋求林业可持续健康发展，以促进森林可持续管理和提高木材自给率。此法提出了在全国范围内促进木材利用的基本方针：国家各部门在其建设的公共建筑及其所属的公用建筑物中要优先使用木材，低层建筑要木结构化，内装修要木质化，建筑物的其他材料和办公用品要以木材为原料，以及使用木质燃料等；地方公共团体要按照地区经济社会条件以国家施策为准则促进木材利用；民间业者及公民要配合国家及地方的施策在其相关建设中促进木材利用。截至2015年底，所有的都道府县和全国1 741个市町村中的86%制定了木材利用方针。2014年度，在国家建造的公共建筑物中有100栋积极促进木结构化，其中32栋为木结构建筑，而且内装修等木质化的建筑有172栋。
3.3 通过政策鼓励促进民间使用国产材
新建住宅开工量约一半为木结构房屋。为推动民间尽量多地使用国产材，日本从2013年4月1日起实施了“木材利用积分制度”,对使用柳杉、扁柏、落叶松等国产木材新建扩建房屋、购买木结构住宅，使用木质材料进行室内外装修的工程和木材产品，以及木质颗粒燃料炉和柴炉使用的本地产木材，按照木材的使用量及建筑工程面积等奖励木材利用积分，按照1个积分兑换1日元换购当地农林水产品及旅行产品等，也可将积分捐赠用于造林及国产材利用项目等。目的就是通过使用当地产木材，促进森林的经营和保护及振兴地区经济。至2015年5月日本已完成29亿积分的发行定额。此项活动带动国产木材消费达29亿日元，促进了民间住宅建筑中的国产材利用和木质生物燃料领域中间伐材的使用量。
3.4 开拓国际市场推动国产材出口
日本林业由于长期依赖进口材已经陷于衰退。从日本社会趋势看，人口和家庭数量仍将会有所减少，这势必会影响到未来的住宅建设和木材需求。鉴于国内木材需求的萎缩，开辟国外市场，寻求一条新的振兴之路，也是日本林业的一个重要战略选择。近年来，日本政府为推动国产材出口进行了深入调研，并把目标锁定在周边国家尤其是中国，希望以中国为中心建立起木材出口基地。为此，日本从中央到地方采取了许多积极措施：一是开展调研，林野厅在2003年度预算中列支80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63万元）专项资金，用于“木材出口可行性调查项目”（2003—2005）；日本木材综合情报中心2006年实施了“扩大木材国外销路援助项目”（2006—2010），调查出口业务技巧、收集信息、开展宣传、建立外销网点等。二是举办研讨会，加强目的国对日本木材的了解。2006—2007年日本有关机构多次组织召开研讨会，主要讨论对东亚国家或地区尤其对中国的木材出口对策，并在中国上海举办了木材与木结构建筑高层论坛等。三是制定实施促进出口战略，2016年日本发布《农林水产业输出能力强化战略》，明确林产品出口以柳杉、扁柏、落叶松为主，以出口到中国、韩国、中国台湾地区为主，同时从原木出口为主转向促进高附加值产品出口。日本还利用出版物介绍中国（台湾省除外）木材行业情况及木材进口特点、进出口税率、中国家具产业“十一五”发展计划和中国木制家具进口情况等。可以说，这些年来日本为了让国内企业了解中国市场和让中国消费者认识日本木材产品，费尽苦心，竭尽全力。这充分反映出日本对木材出口中国的高度重视和迫切期待。
截至2017年，这些措施已取得了一定成效。日本原木、锯材出口量已从2003年的7 000 m3和1.4万m3增至2015年的691万m3和60万m3。木材出口额（原木、锯材和人造板）从2007年的114.7亿日元增至2016年的274亿日元。其中对中国的木材出口自2003年日渐活跃，宫崎县等一些地区已经实现了当地产原木出口中国的零突破，对中国出口原木在2016年已达到48.76万m3。
4 结论
近50年来，日本一方面是森林资源持续增长，另一方面是每年大量进口木材，成为世界木材进口大国。日本对进口材的长期依赖已导致其国内林业的衰退：森林资源得不到及时采伐，林业投入难以获得回报，森林经营迟滞，林业陷于困境。对此，日本政府采取了多项举措，大力推动使用国产材，减少木材进口并已取得成效。
1）森林蓄积持续增长但木材自给率过低。近50年来，日本森林面积基本不变，森林覆盖保持在占国土的2/3，森林蓄积增加了30亿m3。然而，日本自20世纪60年代大量进口木材，且国内木材由于市场、经营等原因，价格高于进口材，竞争力明显不足，导致大量森林资源得不到有效采伐利用。同时，国际社会还认为日本是为了保护本国资源，而大量使用国外资源。
2）长期受进口材影响日本林业发展迟滞。20世纪七八十年代，日本人工林尚处于幼龄林阶段、亟需间伐抚育的时候，间伐抚育没有跟上；90年代后至今，大部分人工林已逐渐进入可采伐利用的近成熟阶段，但因木材生产无利可图甚至亏本，采伐利用没有跟上；现在，日本林业仍面临着森林资源总量增长，但存在着林木没有得到有效采伐利用和森林质量下降的问题。
3）大力推动国产材利用和出口，减少木材进口，带动国内森林经营，振兴业已衰退的林业。日本在2011年制定的《森林林业基本计划》就已提出到2020年木材自给率达到50%的目标；2016年通过的《森林林业基本计划》再次提出到2027年木材自给率达到50.6%的目标。减少木材进口，提高木材自给率，是日本林业的重要发展目标。在日本政府的不懈努力下，日本国产材生产量和出口量正在增加，在木材自给率已从2010年的26.3%升至2016年的34.8%，实现了6年连续上升。日本对中国的原木出口也从2003年的0.7万m3迅速扩大到2016年约48.8万m3。现阶段，日本正在大力推动国产木材的消费和出口，实现从木材进口大国向木材出口的转变。今后10年，在日本市场上进口木材将逐渐让位于日本国产木材。
作者简介：王燕琴，中国林业科学研究院林业科技信息研究所工程师，研究方向为世界林业研究。
通信作者：陈洁，中国林业科学研究院林业科技信息研究所高级工程师，研究方向为世界林业、可持续林业、林产品贸易等。
